文/贺仲明
我出生在湖南,距离海非常遥远。小时候对大海和海产品的唯一记忆是代销店里的大咸鱼——一条很干也很大的鱼,挂在店里最显眼的位置,因为少有人问津,长年累月下来,那条鱼几乎成了代销店最具代表性的景观。听大人说,那条鱼来自大海,只有大海才能养育出这么大的鱼。记得有次过节,尝到过一块大咸鱼,很香,但非常咸,小指头那么一小点,就可以下一大碗饭。
虽然对海咸鱼的印象不怎么好,但对大海却有很强烈的向往。这源于读到的一本连环画。名字记得不真切了,叙述的是“西沙之战”故事。印象深刻的,是画中的椰林、沙滩和海风。也许是因为椰树与熟悉的树木外观差别过于显著,也许是对听说很美味的椰子有着太强烈的向往,我曾反复比较画中的每棵椰树形象。在连环画里,椰树的形貌婀娜多姿、富于变化,让我不由自主地感受到椰树背后荡漾着的海风,我也因此记住了“西沙”这个名字。
不经意间,有了一次西沙行的机会。受海南作协和《天涯》杂志社邀请,参加他们的采风活动,地点就是西沙群岛。虽然略有遗憾,上岛的第二天就有台风预警,不能乘船到海中遨游,也无法到其他海岛上参观,只能限制在永兴岛上活动,但在我而言,却是终于有了一次近距离接触西沙的机会。遥远的记忆霎时涌上脑海,不自觉就有了浓郁的情感色彩。
只能待在岛上活动,也就有了更多感受岛上美景的机会。毫无疑问,永兴岛是非常美的。美丽的夹竹桃、海南龙血树、散尾葵、高大的棕榈树、整齐而别致的椰林,还有各种鸟类。清凉的海风、蓝天白云,沙滩、潮汐,有一种休闲度假的感觉。也许受儿时记忆的影响,我又特别深刻地感受了一下椰树,在一块面积不大、却很齐整的椰林旁徘徊了好些时候。确实,椰树形状的改变者是风。每阵风吹过,椰树的面貌都会不同,或者像可爱的小孩低垂着头,或者像昂扬的斗士仰天长啸,又或者像害羞的少女悄悄躲向一旁……真是情致丰富,让人流连忘返。
岛上的生活设施很齐全,邮局、超市、医院、学校、幼儿园,还有不多的几家餐馆和咖啡吧。因为人不多,环境很安静,做什么事都不需要排队,与城市里的喧哗拥挤形成鲜明对比,心态也自然放松了许多。同样让人轻松的,还有人们的周到和热情。无论是哪家店,虽然客人不多,节奏不快,但态度都非常热情。特别是守岛的士兵,无论是跑步的,还是巡逻的,只要你跟他打听什么,都是很细致地跟你交流。有两次问路,士兵不但给我们指路,还主动带我们去。
愉悦心情伴随着整个的西沙行程,但也有不那么轻松的时候,了解海岛历史时就是如此。今天,解放军官兵对海岛的建设和守护,也都时刻保持警惕。
大海的天气说变就变,刚才还是和风细雨,潮汐轻缓地拍打着沙滩,一会儿就是狂风骤雨,海浪的面目也突然狰狞。尤其是我们来到灯塔旁的时候,天没有雨,风却特别大,人都几乎站不稳,一会儿,被吹得有了晕眩的感觉。
离开海岛的时候,风和日丽,非常宁静,一点不像有台风来的样子。但熟悉海洋气候的朋友告诉我,这正是台风到来的前夕,宁静只是风暴来临前的假象。果然,离开海岛的第二天,就听到台风“蝴蝶”光临西沙群岛的新闻。岛上的景观霎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。那一排椰林,在台风的狂野中,会是什么样?曾经经历过无数风雨的洗礼,这场台风对它们来说自然也不在话下,但我还是很想看到它们与暴风雨搏击的场面,那一定非常震撼,非常富有力感和美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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